
南昌会战落幕,第9战区司令长官薛岳和直接统率南昌会战部队的罗卓英,都显得格外安静,没发表什么看法。
他们既没按惯例开战后总结会,也没去追究各参战部队的责任,反倒一个个都闭口不言。
这很反常。
徐州会战之后,不管是大战还是小战,打完都得好好总结反思。立功的就给奖励,犯错的就受处罚,这样军队纪律才能一直严明。
南昌会战那场仗,可以说是抗战开始后打得特别惨烈的一次,就这么一场区域性的战斗,第9战区和第3战区居然就损失了超过5万名士兵。
这仗咋打成这副模样了?到底该怪谁呢?
其实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,一看就懂。
每次打完大仗,要是追责追得特别紧,那被问责的人肯定当不了大官,顶多就是师长、军长这个级别。
要是不去深究,那往往就意味着责任得往上边找。
达到这个程度,普通人是很难插手进来的。
通常情况下,像那种大规模的战略战役,出了问题要追责的人,职位能高到集团军的总指挥。
像武汉那场大战,就是一场特别重要的战略大战,战后开总结会的时候,被点名批评担责的,是川军里的第29集团军代总头目许绍宗,还有30集团军的总头目王陵基。
南昌那场战役属于战术层面的战斗,所以责任追究最多到军级层面。
南昌沦陷,直接责任在三个军身上,它们分别是刘多荃带领的第四十九军、夏楚中统率的第七十九军,还有李觉指挥的第七十军。
在这三支部队里,李觉带领的70军既不是日军主攻的方向,也不是他们重点突破的地方,所以,就算要追究责任,也不该第一个就拿第70军开刀。
刘多荃带领的第四十九军和夏楚中率领的第七十九军,刚好处于日军冲破防线的最前沿,这责任自然就落到了他们两军头上。
翻看两支军队的历史背景,刘多荃带领的第四十九军源自东北军,而夏楚中统率的第七十九军则归陈诚的“土木系”麾下。
那罗卓英又是啥情况呢?他正好是“土木系”里的第二号重要人物。
这么看,责任该由谁来担就一目了然了。
然而,第49军的军长刘多荃却对此表示了异议。
刘多荃觉得,是日军先从正面攻破了79军王凌云手下的76师,接着又把49军的右翼给围住了,最后才导致49军整个防线都被突破了。
夏楚中讲,日军先是打穿了49军王铁汉带的105师正面防线,接着又把79军的左翼给围住了,这样一来,79军的整个防线就被日军突破了。
说到底,刘多荃和夏楚中两人各有各的道理,互不相让,毕竟日军是从49军和79军防区的交界处打进来的,更准确地说,是从105师和76师防区的衔接处冲进来的。
确实很难说清楚到底是哪个部队该担这个责任。
刘多荃与夏楚中两人都在互相推卸责任,但身为战场最高指挥官的罗卓英,却没太当回事去追责。
他不是不想去深究,而是没法去深究,真要细究起来,这责任怕是要他自己来扛了。
这也是南昌会战结束后,罗卓英选择保持沉默的缘由。
薛岳为啥也选择不说话呢?其实啊,他这也是为了护着罗卓英。
薛岳跟罗卓英交情深厚,有回薛岳把老蒋惹恼了,在军队里都没法待下去了,幸亏罗卓英在陈诚跟前替他说好话、力荐他,薛岳这才有了重新崛起的机会。
所以,薛岳总是很照顾罗卓英,对赣北那边的指挥事务基本不插手。
不止这样,在整个第九战区里,各个集团军的后勤物资供应,全都是薛岳派去的兵站负责人来管理的,唯独赣北地区不是这样。
那么,罗卓英到底该承担啥样的责任呢?
说实话,去第9战区当副司令长官还兼着19集团军的总司令,这可不是罗卓英自己想要的位置。
但实在没辙,这是蒋委员长的指令啊。
陈诚作为老蒋的得力助手,虽备受信赖,可这种信任并非毫无保留,老蒋自然也会对他有所防备。
武汉会战结束后,陈诚被调往重庆去履新职。
按过去的做法,罗卓英本也该被调回重庆,去给他当副手。
结果被蒋介石一个命令,硬是留在了第九战区没走成。
这是蒋氏惯用的手段,叫各个击破。一个安排在重庆,另一个则放在战区。
陈诚这人虽说比较清廉,做事也实在,可缺点也不少,最突出的是脾气急,还特别自负,听不进别人意见。
简单点说,陈诚是那种能冲锋陷阵打江山的人,但守不住打下的江山。他能胜任冲锋在前的角色,却当不好坐镇后方的管家。
罗卓英刚好能补上陈诚的这个短板。
陈诚与罗卓英之间的交情,是他们在保定军校一起学习时逐渐建立起来的。
两人都学的是炮兵专业,且都来自南方,个子不算高,力气也不大。可北方的骡马个头都偏高,陈诚和罗卓英就是在这种踮着脚、弯着腰的情境下结下了情谊。
是在把分散开来的山炮部件搬上马背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。
陈诚飞黄腾达了,可罗卓英并没有因此就对他百般迁就。
他对陈诚的脾气摸得很透,清楚陈诚既看不惯那种只会点头哈腰的,也瞧不上那种跟他硬碰硬,却连个像样理由都拿不出来的人。
也就是说,想跟陈诚唱反调没问题,但你得有能让陈诚信服的道理。
要是能把陈诚说动,他不但不会刁难你,还会好好提拔你。
从武汉会战那会儿就能瞧出端倪,当时郭汝瑰把陈诚保卫武汉的计划全给否了。
当时,陈诚依着德军顾问团拟定的防守方案召集众人商议,结果被郭汝瑰嘲笑说“这是等着挨打的架势啊”。
但郭汝瑰说出自己的看法后,陈诚非但没刁难他,反而马上把他提拔成了第54军的参谋长。
这个方案后来演变成了“保武汉但不在武汉直接开战”的策略。
两人因为对陈诚的行事方式了如指掌,所以在11师共事时、18军任职时,乃至担任武汉卫戍正副总司令期间,“土木系”整体都运行得挺顺畅,发展得也快,内部没闹出太多矛盾。
武汉会战结束后,陈诚被调往重庆,罗卓英则继续留在战区,此后“土木系”的掌控权便全落在了陈诚一人手里,这直接导致以18军为核心的“土木系”内部纷争不断,乱作一团。
这些事儿全都是1938年年底至1942年年初这段时间里发生的。
这个阶段,恰好是罗卓英出任第9战区副司令长官的时候。
虽说陈诚就像个聚宝盆,一个劲儿地吞并其他部队,罗卓英则如同个钱袋子,忙着把吞并来的部队重新编排,都归入“土木系”旗下,可真要论起打仗的本事,这俩人其实都不咋地。
罗卓英在淞沪抗战时确实在罗店打过一场血战,立下过战功,但他的战术指挥能力着实一般。
当战事推进到第9战区,特别是要他负责赣北这片战场时,罗卓英无疑面临着一个极大的挑战。
第九战区有两个关键命门。
一是平江地区。
平江是第九战区的后勤物资供应地,第九战区差不多所有的物资装备都存放在平江这里。
不仅如此,平江还是当初主动出击,从侧面对进攻长沙的日军发起攻击的地方。
所以,蒋氏这才命令薛岳,把杨森手下的第27集团军调去平江驻守。
二是赣北。
如果日军从武汉出兵去打长沙,那南昌的日军肯定会从另一边帮忙,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赣北的罗卓英部队没法去支援长沙。
要是能打败赣北的罗卓英部队,从南昌进发的日军就能顺着江西到湖南的那条大路,作为一支侧翼部队来行动。
由于从赣北到长沙的路,上高东边的路段都损毁得不成样子了,但上高西边的路却完好无损。
武汉会战那会儿,日本军队就打起了占领南昌的主意。
但后来万家岭一战,日军106师团被打得落荒而逃,冈村宁次因此只能打消攻占南昌的念头。
武汉会战落幕没多久,冈村宁次就打起了南昌的主意。
拿下南昌有三大益处:
第一,它能连通浙赣线,让第3和第9两个战区之间的联系被切断。
二是能让日本空军飞往粤汉铁路沿线发起攻击的路程变短。
三是在日军攻打长沙之际,能作为一支侧翼部队发挥作用。
那时候,第9战区定的作战方案是,让吴奇伟军团的大部分兵力守在鄱阳湖西岸,另外派一小部分去负责南昌的守卫。
刘多荃指挥的第49军,负责在修河南岸和永修县城一带驻守防御,军队主力部署在左翼位置。
李觉带领的第七十军负责守卫修河南岸,其主要兵力驻扎在张公渡西南的山区地带。
夏楚中带领的第79军,在安义西边的山区里设下了防线。
恰在此时,原本驻守南昌的薛岳调往长沙,暂代第9战区司令长官一职,这样一来,原本由薛岳负责指挥的南昌会战就交到了罗卓英的手上。
离开前,薛岳重新做了安排,让粤军第4军从鄱阳湖西岸撤回,去负责守卫南昌。
1939年2月初那会儿,日军一个劲儿地往修河北岸增兵,看着像是要打南昌,罗卓英觉得,修河南岸就放了第70军和49军,这兵力太不够瞧了,所以赶紧把79军从安义西边调到了修河南岸。
按之前的安排,79军被部署到安义西边的山区,目的是建立一道有深度的防御线。
让79军打头阵,可另外三个军却只是沿着修河一线排开,缺乏战略上的回旋余地。
这是罗卓英在南昌会战中指挥的第一个败笔。1939年3月21日那天,日军发起了攻势,直指49军和79军的接合处。
此次攻击中,日军调集了将近三百门火炮,且在炮火轰击结束前的十分钟里,总共投掷了三千枚“特种毒气弹”。
步兵进攻前,在长达12公里的突击战线上,投放了15000个“特殊烟雾弹”。
在101师团的阵地前方,日军投下了五千个,而在106师团的阵地前方,日军则投下了一万个。
修河防线仅一日便遭攻破,第49军和79军也在同一天内被打得溃不成军,这很大程度上就是原因所在。
修河的防御被日军攻破后,他们立刻调集了135辆坦克,组成一支快速冲锋的部队,朝南方猛冲过去。
对日军而言,修河的防线不过是道小坎,赣江的防线才是真正的难关。
日军迅速推进,一路上竟没遇到任何阻拦。这便是罗卓英犯下的第二个错误。
在修河防线那里,第49军和79军都没把全部兵力派上去,就各自派了一个师,分别是105师跟76师。
那为啥其他部队不马上赶去前线支援呢?
这是因为,从二线阵地走到一线阵地,得花上一整天的脚程。
步兵辛苦走上一整天的路程,日本鬼子的坦克部队没几个小时就开到了。
那罗卓英为啥要把作为后援的二线部队,安排在离前线阵地有一天路程的地方呢?
这就不得不提,罗卓英压根儿没弄明白他要在修河跟日军打的是哪门子仗。
到底是打固守阵地的防御战,还是打灵活机动的防御战呢?
要是打防守战固守阵地的话,得布置两层甚至三层的防线,而且防线之间别离得太远。
要是采取机动防御策略,二线部队离一线阵地可别离得太远。要不然,等需要增援的时候,想赶过去都来不及。
结果,罗卓英把修河防线搞得一团糟,既不像正规的阵地防守,也不像灵活的机动防御。
眼见南昌局势危急,罗卓英赶忙向薛岳请示,打算撤离南昌。薛岳思索片刻,竟点头应允了。
这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。
那时战场上情况是,日军的坦克队伍都已逼近南昌周边,可却像死了一样动弹不得。
理由其实挺直白的,就是车没油了。
日军的后勤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战斗,压根儿没料到坦克还会出现没油的情况,最后只能紧急安排飞机空投了些油桶,这才把油料不足的难题给解决了。
过了修河之后,大部分日军炮兵部队都归建了,就只剩下101和106师团自己的炮兵还在。
打仗的野炮第六旅团因大炮过于沉重,加上道路条件差,结果被远远甩在了后头。
那南昌附近情况咋样呢?王陵基带领的第30集团军里的第72军,还有卢汉率领的第1集团军中的第60军和第58军,正朝着南昌进发呢。
李觉带领的70军没受多大伤,79军虽说有一个师被打得七零八落,可整体战斗力还在。
49军虽然吃了败仗,可现在正在高安那边集合呢,能当预备队使,再说南昌还有第4军守着呢。
只要罗卓英能硬撑下去,南昌城还是有很大机会能保住的。
核心问题其实还是出在薛岳这儿。
要是他不让罗卓英撤离南昌,罗卓英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了。
薛岳怎么又点头答应了呢?
理由其实挺直白的,守着南昌城的,是粤军第四军。
若一直坚守南昌,第4军可能会遭受巨大伤亡。
放弃南昌轻而易举,但想再夺回南昌,可就比登天还难了。
要是哪个关键地方被日军占了,再想抢回来,可就难喽。
所以,在南昌会战的第二阶段,负责反攻的第9和第3战区部队尽管伤亡极大,却还是未能夺回南昌。
这个本不该承受的损失,却还是发生了。
这事儿啊,一是罗卓英指挥没做好,二是薛岳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,结果就弄成了这个糟糕的局面。
这也是南昌会战打完之后,薛岳和罗卓英都选择闷声不响,连按惯例该开的战后总结会都没开的原因。
不是不愿意开,实在是开不了啊。
但总得有人来担这个责任,最后“背黑锅”的成了东北军的第49军。
那时候,第49军下面有两个师,一个是原先东北军里王铁汉带的105师,另一个则是张传言所率领的预9师。
显然,这事儿不能怪预9师,一来105师当时守在修河南岸,二来张传言是陈诚派来的,算“土木系”那边的。
那么,49军到底被“冤枉”得多严重呢?
刘多荃这位中将军长连遭降职,两级一并降下,成了那时蒋系军队里头独一份的上校军长。
副军长高鹏云和参谋长秦靖宇(少将)被撤了职,改任第9战区长官部的附员。
105师的师长王铁汉,虽被免去了师长职务但仍在原岗位,而105师下属的两个旅番号被取消了,313旅的少将旅长康景濂和315旅的少将旅长卢广伟都被免了职,转去19集团军当附员了。
105师原本是由两个旅、四个团组成的,现在调整成了三个团,并且团的编号也都换了。
不过幸运的是,薛岳倒也没把事情做绝,还是给105师拨了两个团的新兵员。
士兵是有了,可武器装备在哪呢?
修河那一仗,105师的重型武器吃了大亏。就说那轻重机枪吧,一下子就丢了23挺。
但王铁汉哪敢开口向薛岳要增援啊?
本来士兵都打没了或者跑得七零八落了,要是连装备也丢了,那105师就只能面临一个结局——被裁撤。
不过还好,王铁汉多了个防备之心。
105师原本是按军的规模来组建的,刘多荃当105师师长那会儿,悄悄地积攒了好多物资,部队用不上的装备,都被他偷偷地存放在租来的几十条大船里。
到现在这地步,这些装备想藏也藏不了啦,只能全都拿出来给部队用上了。
南昌那场战役虽然打输了,可这场仗也并非毫无意义。
第9战区参谋处原副处长赵子立回忆说,南昌那场仗让他看透了:武汉会战结束后,日军要是进攻不顺或者撞上硬骨头,根本不会死磕,扭头就撤。
这个看法乍一看挺平常,实际上却很不简单。
后续三次长沙会战时,第9战区之所以能扛住日军三次猛攻,还反败为胜,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从南昌会战失败里吸取了教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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